且蓟王在京师,有王陵一座。十里函园,二崤城,钱堡赀库,铜钱堆积如山。故自多年前,蓟国上计使,便轻车简从,只携礼单上洛。单上罗列之钱物,皆就地支取。省时省力。
余下诸国,无蓟国之便利。皆需将献费,足额运抵京城。
大河上下,鏖战正酣。少帝不敢大意,遂命后将军董卓,亲自护送。董卓圣恩正隆,志得意满。借兵出关东之良机,大肆攻掠关东豪强坞堡。获利巨丰。
所得钱粮,辎重,美人,皆搬入虎牢关,重兵屯守。
虎牢,一夫当关,万夫莫开。董卓立大营于此。整日花天酒地,快活似神仙。兵精粮足,日渐骄纵。
俗谓心宽体胖。董卓身形暴涨,如今大腹便便,上马已然艰难,如何还能纵横驰骋。此去洛阳,自当车行。
“各项贺礼,可曾足备。”登车前,董卓问道。
“已然备足,绝无疏漏。”女婿牛辅,躬身答曰。
“嗯。”董卓扭头登车不提。
洛阳东郭殖货里,金水汤馆,后院精舍。
车骑将军何苗,轻车简从,便服入内。
“子远无恙乎?”
“拜见将军。”自何车骑被捕黄门北寺狱。车骑府,树倒猢狲散。许攸、陈琳,亦受牵连。后虽得党魁作保,侥幸出狱。然却沦为无主之臣,混迹于市中。待何车骑官复原职,又闭门谢客,不与往来。
数次登门,皆受太后之命。却不知,今日所为何来。
“正月旦会将至。众郡奉计,百蛮贡职。”何车骑开门见山:“太后言,如此良机,不可失也。”
“何来良机?”许攸反问。
“这……”何车骑斟酌言道:“与会当日,群僚籓辅,宗室子孙,皆随同在列。若得党魁上表陈情,太后垂帘,重归祖制。岂非正当适宜。”
“非也,非也。”许攸断然摇头:“闻,冀州七国上计使团,已连车上洛。足额纳今季献费。诸国皆以蓟国马首是瞻。七国既来,蓟国亦不远矣。”
“此与太后垂帘,有何相干?”何车骑不解。
“食君之禄,分君之忧。”许攸一语中的:“洛阳困守八关,朝俸捉襟见肘。更加兵发数路,攻略南阳。人吃马嚼,耗费无度。百官、勋贵,怨声载道。若得献费,则如汤沃雪,迎刃而解。此时上表,谏太后垂帘。岂非以卵击石,何其不智也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何车骑幡然醒悟。得人钱财,与人消灾。古往今来,莫不如是。试想,得少帝大肆封赏,百官、勋贵,焉能临阵倒戈。反助太后垂帘。
无怪行事前,太后遣来问计。
心念至此,何车骑遂低声求问:“且问子远,为今之计,该当如何。”
“董卓。”许攸掷地有声。
“后将军?”何苗一愣。
“闻冀州七国使,乃由董卓领兵护送。”许攸眼中精光一闪:“料想,七国使归时,亦由其护送。”
“一事不烦二主。此是自然。”何苗欣然点头。
“将军可记得去年‘上巳之乱’乎?”
“嘶——”何苗不由倒吸一口凉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