瞧见了那暗号,罗兴也猜到林思慎已经照计划往东逃去了,东面有罗网的人接应,公子一定能平安返回泸州。
罗兴松了口气,到底此时他也自知不必再装下去。
他畅快的大笑三声,一抬手利落的扯下了蒙面布,眯着眼仰头盯着孙文谦,朗声嘲讽道:“孙狗贼,饶你如何机关算尽,你也斗不过我们家公子。”
孙文谦冷笑着反问了一句:“是么?”
一旁的手下见状,急忙邀功道:“都护大人,此人狗胆包天口出狂言,还请大人容我等将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,为大人出口恶气。”
孙文谦盯着罗兴看了几眼,也懒得看狗咬狗,一震缰绳转身便走,头也不回的冷声丢下一句话:“也好,此人便交予你们处置。”
罗兴环顾四周,笑望着那些层层叠叠围着他,恨不得将他碎尸万端拿去邀功的走狗,不屑的嗤笑一声,下巴微微一扬,对着孙文谦的背影大喝道:“孙狗贼,爷爷在地底下等着你。”
话音落下,他仰天大笑状若疯癫,通红的双目隐隐有泪光闪过。
围着他的人见状不免有些惊愕,不知他是不是真的疯了,就在他们迟疑之际。罗兴突然握紧手中长刀,竟是以一人之势长出以敌万人的豪气,径直冲入了人群之中。
孙文谦逐马离去,充耳不闻身后的砍杀声,短暂的羞恼愤恨过后,他开始思忖后路,当即命一旁的手下修书一封,百里加急送往京城,交到二皇子手中。
也就正如孙文谦所想,林思慎脱身之后,他的手下追去已是晚了一步,待他们追上林思慎时,林思慎已经与罗网前来接应的手下汇合。
到了泸州的地界,孙文谦的手下也不敢轻举妄动,只能眼看着林思慎手持圣旨官印,叩开了泸州的城门,大摇大摆的进了泸州。
见此情形,他们只能悻悻而归,赶紧回去向孙文谦禀告。
而孙文谦知晓林思慎进入泸州后,并未多言,摆了摆手下令收兵,领着人返回定西城。
林思慎逃走对孙文谦来说,固然是一大威胁,可他心中却也暗自庆幸,在他不断派人监视追杀之下,林思慎并未查出龙岭所藏的秘密。
就算退一万步来讲,林思慎暗中查出了陇右赈灾粮贪腐案的证据,孙文谦也有应对之策,他只需抛去几个替死鬼定罪便可。
更何况朝中还有二皇子庇佑他,他和二皇子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,一荣俱荣一损俱损。任凭她林思慎有多少证据,二皇子也一定会出手保住他。
林思慎她真以为自己逃出陇右就高枕无忧了么,或许她并不知晓,真正的凶险,也许是回京之后。在京城,可是有一双眼睛正恶狠狠的盯着她,欲将她除之而后快。
孙文谦压下心中愤懑如是想。
抵达泸州后,林思慎当夜便在泸州一家客栈歇脚,虽然这几日她日夜不停的奔波劳累,还要带伤与追兵缠斗,身体已经疲累到了极点,可她此时仍是头脑清醒难以入眠。
她一直站在窗边,久久遥望着天边的一轮弯月,也不知再想些什么。
直到小二叩响房门,她这才回过神来,披上外衣将门打开,将端着茶水的小二放进了门。
小二放下茶水,退开两步垂头站着,恭恭敬敬的拱手低声道:“启禀公子,卑职等已经找到了他们的尸首。”
林思慎沉默了良久,缓缓闭上眼道:“吩咐下去,将他们好生安葬吧。”
小二点了点头,转身走了两步,又忍不住回过头来,犹犹豫豫的开口:“公子,罗兴的尸身...恐怕...不好拼齐整。”
林思慎闻言指尖一蜷,细密微卷的睫毛微微一颤,蹙眉张了张唇,哑声道:“无论如何,要还他一个全尸。”
小二应声离去,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关上,余下林思慎一人站在桌边。
白日胭脂的话不知怎么,阴魂不散的在她耳边回荡,仿佛她就站在林思慎身旁,带着一分嘲讽一份鄙夷,在她耳畔轻声呓语。
“明明想让他们去送死,却演的那般情深意重让人动容。”
“不知小公子本就是如此虚伪,还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