各家王公都随皇上谒陵而去,除了年迈的、有病的、犯罪的。
廿廿便召各王家的福晋们进宫来欢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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廿廿特地召唤定亲王绵恩的福晋到自己身边儿来坐。
绵恩虽是侄儿,年岁却大,绵恩比皇上还大十多岁呢,到廿廿这儿自是大出去三十岁了——侄儿媳妇在廿廿身边儿,都年过半百了。
绵恩福晋十分不好意思,倒是廿廿执定了绵恩福晋的手,含笑道,“今儿咱们不论辈分,只看年岁。
你是应当的,便快安安心心地坐下吧!”
虽说绵恩家是侄儿家,可是却是先帝爷的长房,地位在这儿摆着呢。
绵恩福晋推辞了几回,便也坐下了。
廿廿另一边儿则是八福晋,这是事实上的长嫂了。
廿廿安排定了座位,没坐多一会子,安鸾先起身走到外头去。
远远地,也瞧见舒舒正好儿出来。
天地一片雪白,宫禁红墙映着金瓦,苍莽又热烈。
安鸾挑着眉毛盯着舒舒,“哟,你今儿怎么也来了?你阿玛的孝期,不是才过完周年么?”
舒舒凝着安鸾笑笑,“是有人想让我守满二十七个月的孝去呢,就等着我自己个儿上赶着去求她。
可是我偏不。
我啊,自然有自己的法子叫她主动给我解了这个孝期去!”
“哦?”
安鸾都不由得眯了眼,“二阿哥福晋当真让我刮目相看啊。
你倒说说,你竟使了什么好法子,叫我也好学学。”
舒舒却笑笑,并不肯说话。
安鸾也不急,回首转开目光去,只去看这白茫茫的天地。
舒舒不肯说的,自是不便告人的。
安鸾叹了口气道,“我就知道你在那里头也是坐不住的。
瞧她早早儿就将定亲王福晋给抓过去了在身边儿坐着,这是明摆着给咱们看呢。”
皇后身边儿,八福晋的位子是该有的,终究是长嫂;可是另外一个位子却是有变数的。
可以给舒舒,毕竟这时候是唯一的皇子福晋。
也可以给安鸾,因为十一王爷现在是皇上的二哥。
不过廿廿叫了绵恩福晋过去,这便以先帝爷长房的身份,合情合理地将这二位都给挡开了。
舒舒嗤了一声,“谁稀罕似的。
怎么,安婶子想要那个座儿?”
安鸾扯了扯唇角,“……算了,便是从前能一个炕上头碰头睡在一处的人,也终究再没有今日并肩而坐的情分了。”
“我倒更担心你,”
安鸾抬眸盯住舒舒,“定亲王福晋可是富察氏……我瞧着皇后自从她妹妹许给睿亲王家之后,这当真是将所有的富察氏都当成了眼中的宝了。
那你们家那位侧福晋呢,还不得蹬鼻子上脸啊?”
舒舒浅浅敛眉,“哦,她倒是想,不过谁叫她遇上的是我呢?那她的道行,便还浅了些。”
安鸾不由得眯眼望着舒舒好半晌。
她瞧出来了,此时的舒舒颇有一股子胜券在握的姿态。
可是安鸾却也都想不明白,被皇后以孝期紧紧箍住的舒舒,是怎么挣脱开的,怎么翻的身呢?
安鸾不知道,此时谒陵途中驻跸烟郊行宫的皇帝,正对着跪在地上的绵宁,止不住地叹气。
绵宁面如死灰,跪在地上低低垂着头,不敢有半点动静。
他汗阿玛竟然大年初一的就要往裕陵赶,这样奇怪的日程安排,旁人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,他自己心下却是明镜儿一般的。
皇帝盯着绵宁半晌,这才缓缓道,“……你已成婚数载,你的子息是朕和你皇后额娘都期盼的。
不仅是我们,还有你汗玛法和你额娘的在天之灵,也都在等着呢。”
“若你这一回当真可能得了子息,那便是朕能借以告慰你汗玛法的头一件大事了。”
皇上明明盛怒,却还能说出这样宽慰的话,绵宁就更是羞愧得抬不起头来。
“儿子无颜赴汗玛法陵前……”
皇帝闭了闭眼,“算了,好在终究不是发生在你汗玛法的国孝期间。
便是你媳妇儿给布彦达赉守孝的日子还没满,可是布彦达赉是奴才,你是皇子,倒也都说得过去。”
绵宁万分尴尬,“……是儿子酒后糊涂!”
皇帝已经没什么话好说,只摆了摆手,“算了,下去吧。”
绵宁重重叩了三个响头,转身走出皇帝寝殿,懊恼得忍不住将额头又在墙上撞了好几下儿。
他也想不到,舒舒竟然将他那晚因醉酒后留宿在了舒舒房中的事儿,报给内务府了!
舒舒办这事儿的时候,跟他都没打过招呼,他都是事后才知道的!
——孝期内生子,是为不孝。
虽说他不用为布彦达赉穿孝,可是好歹舒舒那边儿还是奉旨守孝的。
而舒舒是他的福晋,便这事儿毁的是舒舒的声名,那便也跟毁他的名声没什么区别。
他全然想不到,舒舒此次竟然不顾她自己的声名了。
而他,不管愿不愿意,也只能替舒舒出马向汗阿玛求情,请汗阿玛下旨解了舒舒的孝期去……这便若当真那日坐下孩子来,也好不被当做是孝期内的生子。
终究,若当真有了孩子的话,那这个孩子是他第一个孩子,也是汗阿玛的第一个皇孙,故此他汗阿玛才忍住了火气没有发作,并且大年初一就出门,要到他汗玛法陵前去告祭。
可是他自己呢,却没有半点的喜气儿,唯有觉得羞惭难当!
实则汗阿玛眼前还好说,他便是羞愧,可是却也知道汗阿玛宽仁的性子,不至于当真把他如何……他只是,只是不知道等回京了,又该如何去面对小额娘啊。
舒舒孝期内,他还与舒舒同房,这在小额娘看起来,他竟然是急迫到了什么不堪的样儿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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