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大听了一会想起刚才问云松的问题,于是他又问道:“对了,你们去哪里还没有说呢。”
云松说道:“一个叫溪源的地方。”
老大点点头:“溪源,我知道,火车跑六个小时你们要下车,然后转山道走十多个小时才能到。”
他又问:“你们去溪源干什么?”
云松笑道:“我要去找一个人,然后通过这个人去找一个叫做古城的城或者一座叫老镇的镇子。”
他不怕暴露行踪,反而希望有人能知道古城和老镇的消息,所以便放心大胆的说出目的。
结果车上的人听了后没什么兴趣,他们甚至没有听过这两个地方。
不过一个正在讲古的汉子若有所思的说道:“古城、老镇,这种名字的地方应当有许多诡异事情发生吧?”
老镇确实曾经发生过一些神异往事,云松便捡了两件说出来。
车上的人听的连连惊呼,最终有人问道:“那是你的家乡吗?”
云松摇摇头:“不是,我的家乡在一个很——应该说更古怪的地方。”
“哪里古怪?”众人兴致勃勃的问。
云松笑道:“其实我的家乡本身没有古怪的地方,但它本身就很古怪,人一旦出来就很难能找到回去的路,人如果待在里面,也很难找到来到外面世界的路。”
正在干活的阿大停下铁锨说道:“啊呀,太巧合了,你跟那个谁是老乡啊!”
“那个谁?”有人问道。
阿大想了起来,但是他没有想到结果,便挠挠头问弟弟:“那个谁来着?他也坐过咱们的火车,说他想要回到家乡,还说他当时为了出来费尽千辛万苦,说他家乡的人都是出不来的。”
云松一听这话大起兴趣。
这么巧?
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?
阿二脑袋瓜子看起来比他哥哥还不好使,他傻愣愣的问道:“有这样的人吗?”
阿大说道:“你真是个傻子,当然有,那人跟老大认识的,老大还请他喝酒安慰他来着。”
有这句话,事情就好办了。
阿大口中的老大就是火车的驾驶员,也是本次列车的列车长。
搭车的众人没有很在意两人的话,他们又随意的转换了话题,听一个人讲起了老狗成精抓狐妖的故事。
等到火车在下一个站点停靠添加煤炭,云松去了驾驶室。
驾驶室里头一片酒气,列车长跟古云三正在美滋滋的对饮。
云松将阿大的话说出来,列车长急忙说道:“尊客别把他们两个兄弟的话当真,他们两个是傻子,我要不是受他们老爹所托,那我早让他俩滚蛋了。”
古云三撇嘴说道:“你少在这里装仗义,奶奶的,你还不是看他们俩有两膀子力气能干活才留下兄弟俩?”
云松皱眉。
他对列车长的答案很不满意。
古云三注意到后顿时打了个哆嗦,赶紧给列车长使眼色:“尊客想要知道什么消息你赶紧告诉他,少唧唧歪歪!”
列车长习惯性拿起手边的铁酒壶抿了一口,然后迟疑的说道:“唉,老三你不知道,我不说出这个人的事,其实我也是为了尊客着想,我怕尊客惹麻烦。”
云松问道:“什么意思?”
列车长说道:“阿大说的是实情,但他了解的不多,我这个朋友有些邪门,或者说他那个家乡有些邪门,他虽然离开了那地方,可是现在日子过的还是不太顺心。”
他又抿了一口酒,连连叹气:“他家乡的事,不是能人不要碰!”
古云三说道:“那真是巧了,我这位尊客还就是个能人,我老古走南闯北、陆上海上也走了不少地方,但从没见过比咱这位尊客还要厉害的人!”
列车长吃惊的看向云松。
云松摊开手道:“人不可貌相啊老哥!”
列车长说道:“你们要去溪源,本来要从万泉下车,这样你们从金桥镇,金桥镇上有个鲜于猎户就是你们要找的人!”
火车开动,当天夜里抵达了金桥镇。
鲜于猎户是金桥镇上的名人,他来到金桥镇没有几年时间,但靠着一手打猎和处理皮货的手艺很快在镇上站稳了脚跟,起了一座大宅子。
云松三人上门的时候,鲜于猎户正在门口晒太阳。
这是个身材结实、长手长腿的青年人,光看身板便知道是个好汉子,但精神状态不太好,面色泛白、嘴唇干枯开裂,整个人躺在门外宽敞秀润的竹木躺椅上,有气无力。
阳光晒在他身上,本来金灿灿、暖洋洋,可云松一眼看上去却感觉光芒惨淡。
他又仔细看鲜于猎户的面容。
从面相上来说,他长得还挺帅气,浓眉大眼、鼻梁高挺阔嘴巴。
云松平日里看的书很杂,也看了一些面相上的书,所以现在他能粗略的看看一个人的面相。
从鲜于猎户的脸来看他为人应当不错,自古以来浓眉大眼都是好面相,这鲜于猎户的眉毛粗短而浓密,应该是行事莽撞但本质上老实、讲信用的好汉子。
他的鼻梁高挺,阔嘴习惯的抿起来,从这来看他应当是勤奋踏实的性子。
云松从他脸上一扫而过,然后看向他的脑袋。
他的头发不好!
鲜于猎户发色不太黑,年纪轻轻便有了不少白发,叫做少白头。
从相面术上来说,少年白发主克父、不享祖业,白发集中于脑后,这主离乡别祖,符合阿大说他离开家乡并且难以回到家乡的说法。
除了少白头,他的其他头发则带着枯黄色并且乱糟糟如蓬草,这也有说法,说的是一生运浅福薄,愁苦到老。
这也鲜于猎户的面相就很古怪了,只看脸是好面相,可若是只看他头发又说明他一生命数不佳。
云松皱眉摇了摇头。
整体来看,鲜于猎户的面相非常糟糕,面部相与发相冲突的厉害,这叫背行相,主早夭!
所谓背行相又叫背星逆行相,背星为东方主星宿辰星的代称,曰北方冬水。
背星逆行代表智亏听失,伤水气,放在国家上主刑,有杀伐之气、战斗之象。
放在军事上为偏将之象,无军为刑事和阴阳应效不效,其时不和。
放在天气上则主寒暑失其节,邦当大饥。
放在个人身上则主早夭、命途多舛!
所以看鲜于猎户整体面相,他能活到现在挺不容易的,当然云松自己是半吊子水,这一切还说不准。
三人出现,鲜于猎户眯着眼睛看了看他们客气的问道:“三位客人来我面前,有何贵干?”
古云三拿出火车列车长当挡箭牌,鲜于猎户一听是老朋友介绍了朋友上门,便麻利起身热情的招待他们进家里。
他家是新起的大房子,虽然处于乡野之间,可是房子收拾的很好,里面家具全套且崭新,甚至雇佣了个小姑娘当丫鬟打理。
屋子里客厅有实木桌椅,鲜于猎户招待他们坐下,丫鬟很快送上茶水和点心。
古云三是见过世面的人,他打开茶盏盖子抿了一口,诧异的说道:“好茶。”
鲜于猎户笑道:“托做买卖的朋友采买的雨前龙井,不过时日已久,口感难免差一些了。”
古云三连连摆手:“鲜于小哥这可是客气了,你这日子过的真好,真舒坦。”
鲜于猎户说道:“只是喜欢享受而已,人活一世草木一秋,当享受的时候就该享受。”
这番话本来说的豁达。
可是云松看着房子里头精美的装潢、听着他的话,再联想鲜于猎户的背行面相,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。
这个念头一出现,他忍不住说了出来,道:“你这么在乎享受当下,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,所以想要珍惜活着的每一天、享受活着的每一天?”